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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 亦幻亦真 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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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貴紅和越彤應該是談崩了,不知許貴紅說了句什麽,越彤身邊的一個人上前一步,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。越彤淡淡地一擡手,把那人擋了回去。但是這一前,一擋,已經充分體現了威懾之意。

許貴紅顯然也明白,她縱然護短,可是現在北劍閣人多勢眾,她要是發難也討不得好。

她轉身就走,有兩個弟子慌忙跟在她身後。

說巧不巧,許貴紅還就是朝我們這邊走過來的。

我和師公往旁邊避了一下。許貴紅經過我們身邊,不知怎麽,已經走過去了,突然回過頭看了一眼。

她不大可能發現我們——只是不大可能,並非絕對不能。

許貴紅能闖出那麽大的名氣,令人忌恨又不敢惹她,絕非浪得虛名。她也有她的獨門絕技和過人之處。

不過她應該沒有看出什麽來,隨手指了一下,跟在她身事的弟子過來,從旁邊揪了一個人過去,許貴紅冷冷的打量他一番,轉頭走了。她的弟子將那人一推,也跟著去了。那個無端被拖出來的男人忍氣吞聲地從地上爬起來,又退進人叢中去了。

許貴紅有可能是察覺到什麽,也有可能只是心情不好,那個男人倒黴遭了池魚之殃。

“她這是想去哪兒?”

“大概也想要找陣眼陣石吧……”我不確定的說。

師公略一思忖:“你跟著她看一看,我再去查看別處的陣石。”

雖然我並不是膽小的人,可是現在情勢未明,我和師公現在輕易分開了,若是這個陣法再有什麽變化,要再到對方身邊,可就不容易了。

但是許貴紅這處的確需要盯著。而師公布下的陣石都在什麽方位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
我點了下頭:“你……一切當心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師公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,然後轉身朝相反地方向走去。我則是跟上了許貴紅師徒幾人。這距離既不能太遠,也不能太近。遠的了話,他們做什麽我看不清楚。近了話,只怕會讓他們覺得蹊蹺。

許貴紅所到之處,人們紛紛讓避。

拜我當年的惡名所賜,人們對幻術有著可怕的憎惡和偏見。許貴紅行事肆無忌憚,出手狠辣,名聲當然也不好聽。

她的一個弟子問:“師傅。這事兒透著邪氣。剛才我和師妹兩個一前一後的走,相距沒有五尺。她問我一句話,我才答了。聽不到她的聲音,轉頭看,後頭火把沒了,師妹的人也沒有了。就這麽短的功夫,這麽近的地方。師妹出了什麽事,我卻一點都沒察覺到……”

“你們剛才是在哪出的事?”

“還要往前一點,繞過前頭那個坑就是了。”

她的弟子舉著火把替她照亮,許貴紅嗯了一聲,擡腳要往前走,她的弟子忙勸了一句:“師傅。您務必當心。要不,讓弟子走在前頭吧?”

許貴紅哼了一聲:“前後有什麽分別?剛才你不也是走在前頭的?”

她為人嚴苛,即使是她的弟子。也一句不敢再多說。

許貴紅布置她的兩個弟子忙碌起來,都是同行,我一眼就看她要做什麽。

她要強行破陣。

這個蠢貨!

我在肚子裏罵了一聲,不得不說,這種手段雖然最莽撞冒險。但也最直接有效。強手破陣手法不過那麽兩樣,一是在陣外頭擊殺控陣的人。這條路現在當然行不通,還有就是在陣中強行突破,比如放毒、放蠱,甚至用霹靂雷火彈這種東西。說到底幻陣再厲害,也是假的,用雷火彈大面積靠成崩塌破壞,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算是一種有效的手段。但是這裏深處地底,現在又有幾百成千號人在這兒。有些人身陷陣中,不知端底。放毒放蠱,都難免誤傷。用霹靂雷火彈這種東西,一個不好,說不定這地穴都會給炸塌了——到時候這裏大半的人,只怕都逃不出去。就算文飛這樣功夫頂尖的,說不定也難以幸免!

瘋子。

許貴紅這人,年輕時候見她,我就感覺到這人特別目中無人,除了精研幻術,什麽都不在乎,十分偏執,現在看來她不僅是偏執,而且是瘋狂。

是她的弟子失蹤讓她暴怒,還是越彤的得罪讓她不管不顧?

真是強行破陣,北劍閣在這裏人多勢眾,有什麽萬一,他們損失最大,許貴紅剛好可以出剛才越彤對她無禮的那口氣。

至於那些死傷的人和他們的師友、家人會不會對許貴紅懷恨在心,甚至群起而攻之——相信這個許貴紅並不害怕。一是她不在乎,二來……如果手腳幹凈些,沒活口傳出消息,外頭的人又怎麽會知道?

“許姐姐。”

我吃了一驚,從前方的暗處緩緩又出一個女子,她是什麽時候來的,又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,我竟然也一點也沒有察覺。

這一位,也不是陌生人。當年我們見面的時候,她就和許貴紅在一起。要論起來,她的女兒還嫁了齊泰生,在輩份上,她現在倒是憑空長了我兩輩。

是魏關。

真想不到,師公這一招請君入甕的效果這樣好,一下子把我們多年前的老相識們,全都引來了。

“許姐姐這是要做什麽?”

許貴紅看樣並不怎麽待見她,哼了一聲,只吩咐弟子加快動作。

“許姐姐,咱們多年不見,你還生我的氣?”魏關聲音舉止都十分溫柔,絕對不象一個已經歷盡滄桑的婦人,更讓人想不到她有那麽大的女兒,甚至外孫都有了。齊泰生的夫人是她女兒,可是這母女倆倘若站在一起,齊夫人倒是個中年婦人的樣子,魏關卻象她的妹妹了。

“許姐姐。”見許貴紅不搭理,魏關眼眶頓時紅了,態度也更加柔弱:“我知道,你還是在怪我……”

“行了。”許貴紅不耐煩地說:“眼淚和好話。都省下來對男人去使,我不吃這套。都多少年的事了,不就一個男人麽?犯得著每回見面都要提上一回,你是不是生怕我忘了,總要提醒提醒我?”

“不是,不是的。”無論如何,許貴紅總算是開口理她了,魏關的眼淚跟變戲法一樣去得無影無蹤:“許姐姐,你這麽做,是不是冒險了些?”

“怎麽不冒險?來這兒就冒險。現在遇到這樣的事,我一點兒都不意外。”許貴紅不耐煩的說:“我和姓紀的明裏暗裏較勁這麽多年,現在到了他的地盤上。他焉能毫無布置?不過就憑區區一個湮華陣,想困住我,還沒有那麽容易。”

魏關還想再勸,許貴紅已經不想再和她多費唇舌,問了一聲:“行了麽?”

幾個弟子都應了一聲。魏關還是沒有放棄:“許姐姐,這一著實在是……難道姐姐不怕玉石俱焚嗎?”

許貴紅冷冷地說:“那也沒什麽不好,左右有這麽多人陪著,上路也不孤單。”

魏關其中一個弟子,就站在我的身前。他設的就是一枚霹靂雷火彈。當然,雷火彈已經被我調換了。但其他的幾枚。就來不及了。

“對了姐姐,有件事情,我一直沒和你說……”魏關放底聲音。朝許貴紅挨近了一步:“他臨去的時候,有句話,讓我跟姐姐說……”

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人,而那個人又留下了一句什麽話。但是許貴的紅的神情一動,聲音也低了許多。

“他還有什麽話能對我說?左不過是恨我怨我……”

雖然話是這樣說。但聽她的口氣,心中著實關切。

“他說。當初的事情……魏關的聲音更小了,許貴紅了問了一句:“什麽?”

忽然間兩條挨得很近的人影驟然分開,準確的說,是魏關飛身疾退,許貴紅發出一聲悶哼:“你!”

我也有些意外。這兩人據說一直關系親密,想不到卻是說翻臉就翻臉。許貴紅看來受傷不輕。她一擡手,剛才幾個弟子布下的雷火彈頓時一起爆開,眼前頓時變成了一團漆黑。

這下真是太熱鬧了。數數這裏,不大的一處地方,既有甄慧布下的陣,又有師公布下的陣,現在又被許貴紅這麽插了一手,真不知道這陣勢會變成什麽樣。

一恍神,眼前亮了起來。

我站在一片曠野上,四顧無人,往遠處望,隱約可見天與地的邊線。

我長長的吐了口氣,絲毫不敢掉以輕心。

我攤開手掌,幻真珠浮在掌中。可是兩顆珠子卻不象尋常時一樣游走不定,而是粘滯在一起,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樣。

這珠子與甄慧,與這個地方,一定有著解不開的聯系。

我並不著急向前走。

幻陣中的一切,都不是真實的。你看到的一切,聽到的一切,甚至連這裏的時間流逝,都不是真的。最明顯的一個例子,就是有名的“黃粱一夢”了。那個人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,在夢中經歷了一生,可醒來時,飯鎪裏的黃梁飯還沒蒸熟。要找出幻陣的破綻,才能從陣中脫身。

周圍的景色我覺得……依稀有些眼熟。

是的,這個地方,我應該是來過的。

那還很早以前,在我還是巫寧的時候,為了尋找一樣東西,遠赴西域。那條路途遙遠而兇險,我這輩子頭一次吃那般的苦頭。洗不上澡,幹糧粗礪難以下咽,喝的水又鹹又苦,這些都不必說了。路途中我還遇到了一次大風沙,險些送了命。可據當地人說,這樣的風沙還算不上大風沙呢。有一種黑沙暴,甚至可以掩蓋整個城鎮。

我忽然楞了,遠處地平線那道好象晃動的黃線是怎麽回事!

真是說鬼鬼到,大風沙真來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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